賽明成 全球金融政治

自由風週六＜財經聚光燈＞13:15~14:00

主持人：朱家綺小姐

（主持人）

上星期談到的沙烏地宮廷政變，目前局勢越演越烈。當黎巴嫩總理哈理理（Saad El-Din Rafik Al-Hariri）在造訪沙國時宣布因為伊朗干預黎巴嫩事務憤而辭去總理一職之後，沙烏地就以這個理由主張這是黎巴嫩對沙烏地的宣戰。而離巴嫩也主張沙國扣留總理作為人質並散播謠言的舉動等同於對黎巴嫩宣戰。正在這個時候，根據俄國衛星報報導，以色列參謀總長埃森寇特（Gadi Eisenkot）史無前例地接受沙國媒體專訪，並主張以色列將與沙國合作來對抗伊朗準備控制中東地區的野心。上述這些重大事件重大事件意味著以沙烏地與伊朗的中東戰爭開始了嗎？

今天有兩個單元，第一個單元的議題將分兩週來討論。這週先以兩部分來討論上述議題彼此的相關性。這兩部份分別是（1）黎巴嫩與代理人戰爭；（2）以色列的戰略意義。

（1）首先第一部份，你怎麼看黎巴嫩在這次沙烏地與伊朗衝突之間的地位？

(SIMON)

戰爭爆發的前端：代罪羔羊。事實上，這是一場伊朗與沙烏地之間的代理人戰爭。其實我們拿中國唐朝的例子來說明就理解。唐朝時朝鮮半島有三個國家，分別是高句麗相當於今天北韓的大部份區域，百濟涵蓋南韓的西部區塊，以及新羅幾乎是現在南韓的東南區塊。西元659年（顯慶四年）當時中國與日本關係不好。而日本支持的百濟早就聯合高句麗進攻唐朝所支持的新羅，新羅立即向唐朝求救。當時在位的是李世民的兒子高宗李治。唐高宗就派遣左武大將軍蘇定方率軍來幫助新羅討伐百濟，僅10天就大敗百濟。同時這中間薛仁貴征伐高句麗，並且生擒高句麗大將。但之後戰勢持續到663年，終於在白江口戰役上打敗日軍支持的百濟，這也使得日本在百濟甚至高句麗的勢力退卻。

現在來看黎巴嫩的局勢，這個國家簡單分成兩派，一個是伊朗支持的什葉派的伊斯蘭政治與軍事組織的真主黨，另一派是沙烏地支持的遜尼派也就是這次辭職的總理哈里里的派系。現在黎巴嫩在遜尼派與什葉派真主黨之間的衝突，正就是沙烏地與伊朗之間的一場代理人的爭奪。我們上星期提過，11月4日沙烏地發生重大事件，第一是伊朗支持的葉門胡塞武裝組織，向利亞德機場發射彈道導彈，第二、同一天黎巴嫩總里哈里里竟然在沙國辭去總理一職，第三、隨後就爆發小薩勒曼血洗逮捕的王室政變事件。

這三件事情成為現在沙烏地指責伊朗與黎巴嫩真主黨是幕後操縱黑手，而伊朗與黎巴嫩否認之外，更指出沙烏地綁架總理哈里里是對黎巴嫩宣戰。各位，上述背景就成為19日沙烏地緊急在埃及開羅召開阿拉伯聯盟峰會的主旨，並說服大多數國家將伊朗所支持的黎巴嫩真主黨列為恐怖組織。除了伊拉克外長缺席之外，黎巴嫩外長則是拒絕出席這次在開羅舉行的阿盟峰會。

確實，真主黨是目前黎巴嫩政治生態之下最強大的政治集團，也確實真主黨與伊朗的關係相當密切，這就成為沙烏地為首的國家指控伊朗是影武者的原因。觀察這次沙國的波灣事務部長薩馬爾就已對黎巴嫩人提出警告，要不就是選擇和平，要不就是活在真主黨的政治壓迫中。其實，沙烏地對於伊朗的恐懼來自於以下事實，第一、伊朗領導階層正在倡議要強化伊斯蘭世界的觀念，來面對時代之嚴厲挑戰。首要要目標就是透過建構一個包括俄羅淤、伊朗、及土耳其得三角聯盟，來解決敘利亞內部的問題。第二、就是伊朗企圖延著本國疆界到黎巴嫩建構一個什葉派的新月區塊。所以我說黎巴嫩正是沙烏地與伊朗兩國的必爭之地，也因此黎巴嫩就成為雙方發動代理人戰爭的最佳地方。

（2）你剛提到伊朗正想要建立一個什葉派的新月區塊，這應該就是沙烏地真正擔憂的事情吧？不過，難道伊朗想與俄羅斯與土耳其建立三角關係，就會減少了沙烏地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嗎？因為，沙國國王老薩勒曼才在10月3~5日首次訪問莫斯科，受到盛大歡迎。這個情況該怎麼看呢？

(SIMON)

笑裡藏刀。俄羅斯甚至中國跟他作生意，想要說服沙烏地逐漸以俄國盧布或是人民幣結算原油。但就算沙烏地阿拉伯可以擺脫對於美國的依賴，莫斯科在中東的盟友仍會是什葉派的伊朗。不過，這就代表莫斯科不玩兩手戰略嗎？當然玩，而且很會玩。沙烏地這個兩手戰略一起玩。事實上，沙烏地的國際影響力來自於他本身豐富的油量蘊藏。因此，俄國甚至中國都積極地與沙國維持良好關係。不只是美國賣武器給沙烏地，俄國也是。根據亞洲時報的解釋，俄國採取了中國過去對沙烏地銷售武器的模式，不但賣給伊朗更賣給沙烏地。同時，給沙烏地的武器更精良，這樣做的原因就是出自於權力平衡的觀點，將先進武器賣給較弱的沙國。

不過，儘管賣武器給沙國來平衡中東大國鬥爭是很重要的原因，但是我認為這篇評論觀點忽略了一個重點，這是俄國與中國出自於博取沙國對自己在戰略安全上的依賴，以便逐步地瓦解沙國與美國在軍事上的戰略同盟的基礎。這其實是複製或模仿美國當時在1970年代提供沙國國家安全保護與軍事設施，來換取利雅德最終以美元來結算原油的金融戰略。當然，這俄國知道，中國知道，沙國更是清楚的金融政治模式。

因此，在這個戰略思維之下，俄國並不會只是企圖與伊朗維持良好關係，而不經營與沙烏地的關係。只是，沙國也非常清楚自己在戰略上的優勢，並不是如同伊朗一般的國力強大，而是在其豐富油源蘊藏上。因此，對於支持伊朗與敘利亞阿薩德政權的俄國，沙烏地是非常忌憚憂慮的。這才是為什麼美國第一女婿庫什納（Jared Corey Kushner）可以在10月中得時後秘密拜會利雅德與薩勒曼王儲（MBS）會面，並且徹夜長談到凌晨四點多的原因。因為小薩勒曼也在買保險，何況，利用美國對伊朗以及伊朗之後的俄國的敵意，MBS不但可以強化對黎巴嫩真主黨甚至伊朗宣戰的立場，更可以順手以伊朗黑手介入沙國與中東國家的藉口，對國內進行整肅政變。

有一些國際評論認為，這是一場美國藉由小薩勒曼之手順便清除沙國國內的反美勢力。我認為這種觀點失之武斷。為什麼呢？因為，這些被MBS監禁逮捕的王子與高官之中，有許多與美國中情局關係深厚。這當中就包括我們之前所說的那位比中東巴菲特還要重要，但卻很少人提過的王子布達爾。所以，美國位了更重要的地緣與金融戰略，是可以放任MBS血腥逮捕國內反對MBS得大官要員的，即使你是親美的王子都是一樣。這就是人在權力之前心都變得扭曲，骨頭都可以鬆軟的意思。因此，無論是俄羅斯還是沙國，彼此都是笑裡藏刀。

（3）現在我們來觀察第二部份。剛才你提到以色列在這場沙國與黎巴嫩的衝突，甚至引爆戰爭的過程之中，扮演著關鍵角色。這部份是不是可以多做說明？

 (SIMON)

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我上星期提過沙國年輕王儲小薩勒曼在9月7日時秘密訪問以色列的特拉耶夫，之後才證實有這一次拜會形成。我認為對於沙烏地與以色列來說，共同敵人就是日益強大的伊朗，這就是所謂的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更何況，原先沙國是不承認以色列這個猶太國家。儘管當時就有謠言傳出，但是這個秘密拜會的旅程一直到10月21日才由以匿名的色列官員證實，MBS拜會的對象正就是以色列總里納塔亞胡（Benjamin Netanyahu）。當然，雙方說法都是這個會談是要促進區域和平。不過，現在雙方會面的企圖明顯地就是要以打擊真主黨以及伊朗，來得到他們口中所謂的和平。

所以，你要是還記得這兩個國家之前才剛剛歡呼盛讚川普拒絕承認伊朗核協議，你大概就理解對伊朗發動一場生死戰爭只是時間早晚的事實。其實，以色列總理納塔雅胡早在9月6日就指出，以色列將要與那些彼此沒有和平協議的拉伯國家進行各種不同層級的合作時，就說明以色列對於伊朗勢力擴張的恐懼有多大，更指出沙烏地就是以色列必須要結盟對抗伊朗的國家。其實，阿拉伯世界有許多國家已經與以色列有各種合作。根據中東之眼的報告指出，包括埃及、約旦、沙烏地、北非以及伊拉克的庫德自治區。

因此，我認為以色列正在打一場顛覆歷史的戰爭前奏曲，那就是利用上述國家對於伊朗威脅的恐懼，來發展一個猶太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共同對抗伊朗的軍事聯盟。特別是原先因為宗教因素而只能低調進行得外交關係將會出現轉折，譬如現在沙烏地已經準備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一旦小薩勒曼上位之後，相信會又更多的外交合作空間。其實，觀察美國總統川普在第一時間推特支持MBS宮廷清洗反貪的舉動，就應該理解美國與一色列以及相關情報單位，很早就開始一場準被瓦解伊朗的籌謀大計。並且要與海灣國家包括沙烏地、埃及、阿聯酋等國家合作進行。

我認為這才是小薩勒曼敢於突襲演出一場宮廷政變大計謀的背景因素。因為親以色列的川普政府上台之後，有別於歐巴馬對於沙烏地小薩勒曼的抗拒，正在企圖導引這些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六關係正常化，以此來交換對小薩勒曼宮廷政變的支持。這是為什麼庫什納三次造訪沙烏地的原因（給底氣），也是為什麼先前MBS就開始逮捕大學教授、知識分子、以及神職人員的原因（掃除對猶太國家仇視的障礙）。一切都是規劃好的戰略大計。

不過，不要認為這就代表美國與以色列不擔心沙烏地逐漸靠攏伊朗背後的主要支持力量俄羅斯。因為，當放任沙烏地在國內以肅貪名義清除政敵的時候，以及使得小薩勒曼有底氣結盟以色列對抗黎巴嫩真主黨以及伊朗的時候，若是成功，自然意味瓦解伊朗的阿拉伯國家的力量建構起來。就算不成，更能牽制沙烏地的政治局勢，甚至主島沙國分裂的事宜。

確實，由於伊朗在伊拉克以及敘利亞對抗反抗軍與伊斯蘭國ISIS的成功，造成現在伊朗的勢力開始大幅擴張。根據10日BBC報導指出，伊朗正在敘利亞境內大馬士革以南14公里處建立一個永久軍事機地。這當然觸碰了以色列的底限，也是以色列危機感逐漸加深的原因之一。觀察11月16日以色列國防埃讚科特將軍史無前例地接受沙國媒體專訪時指出，以色列願意與沙國共同分享情報，來打擊準備主宰整個中東的伊朗。從這個角度理解，黎巴嫩由伊朗所支持的真主黨將會是最先遭遇戰爭的政黨組織。

（主持人）

（4）此外，我們特別以第二單元來談談這週焦點事件。這週就要來討論11月20日德國自由民主黨退出德國聯合組閣的談判之後，相關的後續影響。第三部份11月20日由德國總理梅克爾領導的基民盟與基社盟（CDU/CSU）試圖建立聯合內閣，卻因為自民黨（FDP）退出談判而宣告失敗。德國總理梅克爾組閣失敗的事件有什麼地方值得關注嗎？

(SIMON)

德國是歐洲的槓桿操作者。這次德國總理梅克爾的組閣醞釀很久。為什麼要組閣呢？就是因為今年9月時，梅克爾率領的聯盟黨（基民盟與基社盟）雖然成功使得梅克爾展開第四任總理任期，但因為只以最低得票率贏得大選，因此必須被迫與其他黨組閣聯合政府。當然，梅克爾最後選擇包括在聯邦席位中排名第四的自由民主黨（自民黨80）與綠黨（Green 69）展開組閣談判。

這就是在談判歷經近一個月之後，11月20日自民黨率先退出。事後，自民黨的領袖Christian Lindner宣稱因為在包括能源、移民、以及稅改政策上，出現嚴重分歧，因此沒有繼續談判下去的意義。這位自民黨領袖批評這次談判說明四個政黨對於德國的未來沒有共同願景。

其實，當梅克爾選擇準備與自民黨與綠黨展開組閣談判，就理解這是個很困難的任務。因為，簡稱自民黨一向強調自由的商業行為，而綠黨則堅持政府監管必須加強的概念。前者程度上是一個小政府模式的意識形態，政府管得越少越好。但是綠黨則程度上強調政府治理的概念。此外，這三談判最受爭議的地方就在於難民問題。原先梅克爾領導的聯盟黨中已經先就難民問題達成共識，就是將爭取每年接收難民不超過20萬的立場。此外，聯盟黨還希望能積極地禁止難民家屬來德國。不過，這些關於難民政策的觀點受到綠黨的抨擊，堅持家屬的到來能夠更快始難民融入德國社會。

根據彭博報導，這項號稱為牙買加的組閣似乎註定要走向失敗一途。之所以稱之唯牙買加就是因為梅克爾率領聯盟黨，自民黨與綠黨顏色分別為黑、黃、綠。完全符和牙買家國旗的顏色。回頭來談，梅克爾的組閣失敗一事當然是他個人的政治生涯上的考驗。因為根據金融時報觀點，梅克爾目前有四種選項。第一、仍然與自民黨溝通，並使其回到談判桌上。第二、與席位第二的社民黨（SPD 153）形成一個多數內閣，但是社民黨在選舉完之後已經拒絕這樣做，週日再度拒絕。第三、就是形成少數政府。第四，必須面臨另外一個新的選舉。這當中，梅克爾認為少數政府是他最不願意之選項。

花旗銀行基本上認為這會出現新的選舉出現。也就是明年年初舉行第二次選舉。的確，梅克爾星期一立馬宣稱寧願重新選舉，也不要一個將造成政治不穩定的少數政府。但他對於與第二大黨社民黨的組閣抱持開放態度。但花旗認為這將會導致德國政治陷於不確定性，梅可爾甚至可能將會下台。不過，事情當然不像花旗、彭博的評論這麼簡單，那該怎麼觀察呢？這就是我的開頭總結，德國是歐洲的槓桿操作者。

（主持人）

（5）這麼看來似乎歐元區或是歐盟將會因為德國政治的紛亂而面臨嚴厲的考驗。根據敏特機構的分析師Bill Blain的觀點，因為德國選後合組政府出現的僵局，將會帶給歐盟更多不確定性。你怎麼看呢？

 (SIMON)

這是一個深遠的布局。我認為上述德國所發生的事件，衝擊最大的並不是德國，而是歐元區以及歐盟國家。至於梅克爾是否會下台，或是布雷恩認為會給歐洲前景蒙上陰影的說法，我認為對也不對。但是，德國「表面上」的政治前景不確定，將會影響歐元區甚至歐盟的未來的方向。至於是好還是壞的方向，就要看看你是從德國、美國、英國、那些深洲菁英的角度來觀察呢？還是從法國、甚至一般歐元區國家的角度來觀察。

由於時間關係，下次有機會我們繼續談。不過，我們先思考一下，為什麼這次連任已經12年的梅克爾所率領的聯盟黨，得票率大幅下滑。而反歐盟以及反移民的右翼極端政黨AFD（另類選擇黨 94）竟然排名第三，也是戰後第一個進入聯邦議會的極右翼政黨。思考一下，梅克爾當初是怎麼擁抱難民政策打開疆界大門，贏得了難民媽媽的封號，現在對開放難民政策作出修正。在這個封號後面，是誰替梅克爾政府計畫這個難民政策？為什麼匈牙利總理奧班（Viktor Orban）冒一個人道主義的大忌，反對歐盟向匈牙利安置難民配額的政策？現在的局面對德法軸心國的影響是什麼？對歐洲央行下任行長的影響又是什麼？請各位先細心思考，我們下次談。

（主持人）

（6）這麼看來歐元未來的走勢是不是將會出現震盪？

(SIMON)

確實，我想在這段時間中，歐元兌美元走勢會有一波震盪。不過，那是結構上的力量，梅克爾組閣事件只是後來的參考點。7月已說明未來歐元兌美元將出現貶值趨勢。目前21日為1.1719，可能持續上下滑落至1.6453附近，再走強1.2128。Or直接下探至1.1554，甚至更低至1.14附近，再反彈走強至1.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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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

'Israeli Official Confirms: Bin Salman Visited Tel Aviv Last Month," MEMO Middle East Monitor, Oct. 21, 2017, available at: https://www.middleeastmonitor.com/20171021-israeli-official-confirms-bin-salman-visited-tel-aviv-last-month/

"Saudi Arabia on Edge as King Salman Seeks Succession," Nikkei Asian Review, Nov. 18, 2017, available at: https://asia.nikkei.com/Politics-Economy/International-Relations/Saudi-Arabia-on-edge-as-King-Salman-seeks-succession

Byman, Daniel L. "Is America a Bad Wingman in the Middle East?" Brookings, Nov. 13, 2017, available at: https://www.brookings.edu/blog/markaz/2017/11/13/is-america-a-bad-wingman-in-the-middle-east/

Chazan, Guy, "Merkel's Efforts to Form German Coalition Government Falter," Nov. 17, 2017, available at: https://www.ft.com/content/e9fe1ccc-cb6a-11e7-ab18-7a9fb7d6163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