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明成 全球金融政治

2017/03/13 G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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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準會加息政策涉及的地緣政治意義

近日聯準會（Fed）主席Janet Yellen與相關高層官員不斷釋出將在3月加息的鷹派信息，導致市場預估3月14~15日FOMC會議之加息機率上漲近100%。然而，Fed加息政策是取決於經濟成長嗎？這對華府之中東戰略有何影響？茲分述如下：

第一、Fed加息速度與離岸美元荒之關聯

Yellen於3日表示，若經濟數據符合Fed之預期，則三月加息將是適當時機。國外投行大都認為當Yellen提及目前美國核心通膨為1.7%，且失業率因新增就業增速關係，將可持續維持在4.8%之水平，就意味三月加息一事相當確定。因此，當Fed連續釋出貨幣緊縮政策信息時，市場力量已開始面對全球通膨之強大壓力。早前提到，儘管Fed加息或加息速度，主要仰賴美國失業率與通膨表現。但本文以為這更與離岸美元是否出現緊縮現象，有重大關聯。按國際清算行（BIS）2017年3月季刊之文章顯示，2016年10月14日實施之美國貨幣市場規則改革，導致優先貨幣基金（Prime Funds）在此一時期減少近1.3兆美元，即大致說明市場中美元短缺情勢非常嚴重。

有趣處是，素有「央行中之央行」的BIS卻一改2016年11月發表關於美元荒嚴重之說法，反而在3月報告中認為，因非美國銀行發行更多長期美元債券，因此市場並未出現明顯美元流動性缺口。而瑞銀（UBS）報告亦指出自2014年以來，美元兌主要貨幣互換基差（Cross-currency basis against the US dollar）雖不斷上漲，但不意味市場出現美元流動性議題，而是各國央行分歧之政策所致。因此，儘管美元互換基差擴大漲幅，但並未導致美元匯率大漲。

問題是，觀察美元匯率自2014年以來即自70~84之低位，大幅上揚至90~103區間。何況，儘管2008年美元匯率大漲近26%，但自2016年5月以來美元最高漲幅亦將近13%。反諷的是，相較於當時2008年之金融風暴，上述13%美元匯率漲勢，對照如今Fed宣稱經濟已然向好之局勢，BIS與UBS關於不存在美元流動性議題之報告，著實耐人尋味。

此外，倘若觀察反映全球大型金融機構借貸成本的倫敦銀行同業間拆借利率（LIBOR），發現目前3個月LIBOR在3月時已經上揚至1.11%，這是自2010年以來的歷史高點，這意味著美元短缺確實嚴重。以此觀之，BIS與UBS等的菁英報告「或許忽視」，非美國銀行發行更多之長期美元債券，其實暗示市場預期倘如Fed三月確定加息，甚至未來一年加息速度加快與力道強勁的話，將使借款人未來發債成本升高。因此，非美國銀行發行更多長期美元債券，恐是對融資成本升高之預期結果。

又相較於新興市場而言，UBS認為近日美元兌高信用貨幣之互換基差上漲更大，因此與信用風險關聯不大。然而，上述事件當然指涉信用風險議題。畢竟，歐元、日圓、瑞朗是主要避險貨幣。這是為何即使上述區塊出現負利率，也不妨礙市場資金因避險情緒高張而流入。此外，由於美債在Fed加息過程將出現殖利率上揚情況，這導致美元兌高信用貨幣互換基差將會擴大。這不但指涉國家主權信用風險議題，也點出若日美、歐美、瑞美等貨幣基差互換擴大時，正就說明以日圓、歐元、瑞朗兌換美元之融資成本升高。易言之，這即是市場出現嚴峻的美元短缺現象。因此，BIS與國際重要投行主張美元荒不存在之觀點，若非「大約忽略」，則恐是企圖略過Fed加息的深層戰略意義不談。

第二、Fed貨幣政策對地緣政治的影響

審視華府動亂伊朗之中東戰略意義上，川普團隊正執行著新保守主義集團（neocon）對於動亂伊朗的戰略過程中。川普一向批評歐巴馬對於伊朗的核協議，並在2017年2月初對伊朗祭出新一波經濟制裁。而因涉及與俄國通話醜聞下台的白宮國家安全顧問Michael Flynn，更是批評歐巴馬政府對伊朗過於軟弱。問題是，對伊朗之嚴峻態度不會隨Flynn的下台而減損。其因在於，觀察季辛吉這位英美權勢菁英的精神人物，對歐巴馬對在伊朗核協議上的批判，大可知現在川普團隊正執行著季氏所代表的權勢集團，對控制中東原油與天然氣的沉遠戰略。

此外，川普政府正企圖聯合其盟友，來建立一個中東的「北約聯盟」。特別是在這個反德黑蘭集團的類北約組織中，美國企圖聯合以色列來與沙烏地、阿聯酋、埃及、以及約旦等波灣遜尼派國家共享情報資源，以遏止伊朗在中東之勢力影響。如此，則不難理解即使近日華府提出對以色列擴大現有定居處邊界，恐將破壞中東和平之聲明後，川普仍積極欲與以色列總理納坦亞胡（Benjamin Netanyahu）重修兩國關係。因前者只是表面之外交說法而已。以此而論，以色列先前在戰略上向好莫斯科以迫使華府重新重視兩國關係的險棋，正是恰如其分。

與Flynn共同撰寫「戰鬥場域」一書的Michael Ledeen是權勢菁英集團之核心人物。他不但主張必須打擊伊朗，更要聯盟以色列納坦亞胡以展開掌握中東之戰略。儘管Flynn下台，不過，Ledeen仍秉持季辛吉的路線來影響川普團隊之中東政策：打擊伊拉克、敘利亞、及伊朗，以便使整個中東殖民化。這正是英美權勢集團長久以來的重要目標，亦是一擾亂與掌控中東地區之「邱吉爾式戰略」。而動亂伊朗，正是此戰略之核心大要。審視英、美情報單位早在1953年8月即發起震驚世人之伊朗政變（1953 Iranian coup），推翻民選的伊朗總理摩薩德（Mohammad Mossadegh）。回顧1950年代英國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內閣與美國艾森豪（Dwight D. Eisenhower）政府發起政變之首因，即是摩薩德竟然要將伊朗石油產業國有化，並向蘇聯靠攏。如今重新思考當時這場完美政變，不難理解現今伊朗處境之艱難。只是，動亂伊朗不是這些權勢集團中東戰略之最終目的，而是藉此以分化俄羅斯、中國、伊朗正逐步形成欲去美元化之歐亞鐵三角。

思考當前資本市場出現嚴重美元荒，不正是Fed吸取1980年代沃爾克（Paul Volcker）利率政策失敗之經驗總結？何況，加息不見得會導致美元匯率長期走強。由結構分析觀之，儘管短線上，美元將上揚至103.5甚至110，但弱勢美元恐才是中長期之趨勢。以此觀之，未來加息政策或將成為當美元貶值過度時的強針劑。此外，觀察目前布蘭特原油（Brent Crude）價格走勢來到51.30桶/美元，是自2016年12月1日以來的低點。只是，儘管布油仍有下探空間，但緩步上升至58.38~62桶/美元附近應是重要趨勢。但是，既然聯合沙烏地等波灣國家以打擊伊朗，是英、美的主要地緣戰略，那麼如何使油價在25~65之區間擺盪，以便動盪對油氣產業依賴甚深之伊朗、甚或俄羅斯，並適度藉加息政策來消耗其外債之償付能力，就將看沙烏地等親英美之OPEC國家與華府間之默契了。

Re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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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 Courcel, Camille "Cross-currency Basis Swap: A Primer," BNP PARIBAS, June 2015, pp. 1~16.

Goodfriend, Marvin, and Robert G. King, "The Incredible Volcker Disinflation," Carnegie-Rochester Conference, November 2014, pp. 1~78, available at:http://www.carnegie-rochester.rochester.edu/Nov04-pdfs/GK.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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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mm, Patti, "We May Soon Know Why the Fed Changed Its Tune," CNBC, March 10, 2017, available at: http://www.cnbc.com/2017/03/10/the-impact.html